屋子虽则很大,家具并不多。但三楼的两间卧房尽可以安顿约瑟和勃里杜太太。奥勋老人这才后悔不迭,当初不该在每间房内留着一张床,附带一把花绸面子的白木旧靠椅,一张胡桃木桌子,上面放一只蓝边面盆,盆里摆一个阔嘴的水壶。老头儿平时在地下铺着干草,堆放苹果,山楂,木瓜,冬天的梨子;老鼠经常在此打架:两间房都有一股水果和耗子的气味。奥勋太太叫人把地方打扫干净;有几处脱胶的糊壁纸用浆糊粘好;从自己的旧镂空纱衫上剪下几小块做窗帘。丈夫不肯买小草席,她便把自己床前的脚毯给她的小阿迦德用。尽管阿迦德已经四十七足岁,儿子都那么大了,在奥勋太太嘴里始终是个“小可怜儿!”。奥勋太太向鲍尼希家借来两张床几,又向高涅德酒店隔壁的旧货商大胆租了两口铜拉手的旧五斗柜。她藏着两对木料贵重的烛台,还是她喜欢做车工的爸爸亲手做的。一七七〇至一七八〇年之间,有钱的人玩一样手艺原是一种风气:路易十六学做铜匠,上一代的罗斯多,前税务衙门的小官儿,学的是车工。装饰两对烛台的箍有花梨树根的,有桃树根的,有杏树根的。奥勋太太居然连这两件传家之宝也拿出来了!……奥勋先生看了这些布置和这种牺牲,越发沉着脸,心里可还不信勃里杜母子当真会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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